我是密歇根州立大学(Michigan State University)1990年的博士,是倪明选老师的第十个博士毕业生。香港科大让我拍一个二十秒的视频庆祝倪明选老师的六十诞辰。二十秒能做什么呢,大概就是给你一个站起来说我是谁,外加高喊一句生日快乐的时间。倪老师学生多,这要求似乎也合理,否则菜都凉了,那海外的祝贺还没完呢,多招人烦。但从师二十多年,无论怎样高度浓缩,画龙点睛,二十秒仍远远无法表达心情,只好坐下来写下这二十秒以外的话。
倪老师是一代名师,说他著作等身,桃李满天下,那是事实;说他带动了manbetx3.0 计算机界的发展,也是一点不假。其实他不仅现在是名师,他在非常年轻的时候就很出名了。我念书的时候,他年轻,精力旺盛,且事业有成。那时的他就像一艘鼓满风的帆船,乘风破浪一往直前;走起路来都是昂首挺胸,趾高而气扬。那年看到小布什刚当选总统,走上台上讲话的时候,我不觉惊叫了起来,这不是当年倪老师的走法么,怎么让他给学去了?我是文革中长大的,还没知识的时候就被动地跟着知识分子父母学着如何夹着尾巴做人了。党的教育在先,当年没学会倪老师的步法,现在就差得更远了。好在我学会了倪老师以解决实际问题为出发点的严谨的科学研究方法,养成了独立思考的能力。把步法让给布什,把思考留给自己。
当然牛人有牛人的步法,也有牛人的作风。记得1986年是倪老师主持系里的博士生和硕士生的资格考试。第一次春考60多人,博士只考过了一个。此人叫Bruce McMillin,是倪老师的学生,现为密苏里科技大学(Missouri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的教授。秋天的博士考试按倪老师的标准又只过了一人,过的又是倪老师的学生。这下系里不干了。系里三、四十个教授,如按倪老师的标准,那除他以外其余教授加起来可带的博士生数量为零。这也太难受了。系里开会,又过了一个学生并给了两个Conditional Pass。这Conditional Pass是什么概念呢?当年的考试是考四个科目(每个科目考两个小时,在同一天举行),博士考要四门都过且总分要达到一定分数,硕士考只要总分达到一定的高度即可。这两个Conditional Pass的人,一个是Patrick Flynn ,现为圣母大学(University of Notre Dame)的教授,另外一个就是我。我俩都有一个科目没过。我当时是数学系的博士生,已经通过了数学系的博士资格考试,念的是应用数学博士,到计算机系是来考硕士的。我当年并没有好好准备硬件方面的考试,也没修过多少硬件方面的课程。没想到倪老师这一严格把关,把我这数学系的学生推进了计算机系博士班,还成了屈指可数的过了博士资格考的香饽饽。我当时就认定倪老师是恩师,想跟他念博士。没想到他百般摇头,就是不收,认为我是混过考试的,并没有达到他的标准,让我很受打击。经过种种曲折,一年多以后他才收我做学生。没想到做他的学生后更受打击,因为不管晚上何时回家,总见他办公室的灯光仍在亮着。我晚上两点回家,他的灯亮着,我早上四点回家,他办公室的灯也仍然亮着。天天比老师早回家,心中甚是不安。问他晚上何时回家,他却总是笑而不答。直到毕业时,他才告诉我,他回家是不关灯的, 或曰习惯性忘关灯;说是“留下明灯一盏,照亮你年轻学子的征程。”我无言以对,只能回家跟太太发牢骚,说“总以为在与老狼共舞,哪知经常是空灯一盏。”